藏画献画 爱艺爱国
——程十发捐画记
发布时间: 2018-05-02 14:42:02 | 来源: 中国文化报 | 责任编辑: 王子枫
野枇杷图(国画) 111×26厘米 1762年作 金农 上海中国画院藏程十发捐赠
1996年9月8日,“程十发捐赠藏画展”在上海美术馆隆重开幕,展厅里济济地陈列着122件自宋代至近代的书画精品,其中不乏奇珍杰构,如相传北宋佚名的《睢阳五老图》卷、元初大家钱选的《青山白云图》卷、元四家中王蒙的《修竹远山图》轴、明代吴门四大家之一唐寅的《雨竹小鸟图》轴、丁云鹏的大幅重彩《文殊菩萨图》轴、张瑞图的大字唐诗十二条屏等。陈洪绶的绘画、书法作品有16件之多,还有清石涛题的《赠王梅庵山水图》轴等等,距今最近的是齐白石画的人物和张大千作的花鸟。藏品既多且精,一时观者如云,观展的人群中不时发出惊讶的感叹声,对程十发老师“半世珍藏,一朝奉献”的爱国之举表示由衷的敬佩。
程老师好收藏大约有40多年历史了,记得1960年我入画院拜师,到老师家上课时墙上已经挂了不少古字画,他那方“供养白阳、青藤、老莲、新罗、清湘、吉金、八大、两峰之屋”的收藏印,以及“十发梦见莲子”“十发梦见悔公”的印章,表达了他崇拜前辈名家到了如痴如迷的程度。为了收藏这些书画,他耗费了连年来辛勤创作所得的稿酬,同时不时贴进自己许多作品与人交换,还得省吃俭用、节衣缩食。为了收藏真品、精品,老师在鉴古上下了很大功夫,他除了凭自己的眼力和经验,不知翻阅、琢磨了多少遍明清画家印鉴,据原来管理画院资料室的老同志讲,那本明清印鉴在整个画院属程十发老师是借阅次数最多的。久而久之,老师能熟悉许多古代书、画家的风格,了解他们题字、落款的样式特点,对于有些名家常用印章的字形、笔画长短、缺口都能熟记在心。收集到的古字画,有的破旧不堪,为了保管好古人的名迹,老师又付出了很多的心神,请人精心装裱。我还记得上世纪60年代初,老师因病在家休养时,自己也学着用旧绢为破损的古画补洞,那耐心细致、专注的神情至今还历历在目。
但是,老师又常说,他不是一个收藏家,他收集的古字画是他学习、研究国画艺术的参考资料,是他请来的“老师”。确实是这样,老师收藏这些古字画,不是作为文物珍藏秘不示人,而是充分发挥它的作用,作为我们继承传统、不断开拓的借鉴。记得画院成立后的几年,程老师执教画院第一批学员的人物画课,为我们讲解清代沈宗骞《芥舟学画编》的《传神卷》,特地从家里拿了不少他当时收集的明清肖像画,既作为教材,又作为我们临摹的范本;平时,还拿家里的藏品供学生临习。多年来,画院有些同仁去看望老师,老师也时常把收藏的古书画与大家一起观赏,边读,边讨论,乐在其中。
几十年过去,老师年事渐高,尤其是在师母去世以后,老师的体质更不比以往。那是在1996年初,老师因病住院,在病床上,他感到自己渐渐老了,老年的一些疾病缠身,想到还有一个心愿未了,那就是要把自己花半辈子心血收集到的古字画完整地放到最放心的地方去,他做出了变“一家收藏”为国家收藏的决定,以便让大家利用这批“参考资料”,更好地发挥它的作用。他按捺不住不平静的心情,还未病愈出院,就急于冒着春寒,到市文化局去向局领导表达了他这一心愿。
为了做好藏画的捐赠工作,老师还一一征求了子女的意见,儿子和女儿都理解父亲的心,知道父亲珍惜家里的藏品甚至超过他的生命,把这些藏品捐献给国家,可以让父亲放心,他们都真心支持老师这么做。那时女儿正重病住院,老师想待女儿的病情稳定些再与她谈这件事,可是女儿的病不见好转,直到女儿病危时,老师才把捐画的愿望告诉她,女儿是知道父亲为了收藏这批古画所付出的艰辛,有时竟断了家中的伙食费,连伙仓都开不出,她表示了会意的笑容……老师还代表画院向女儿表示感谢。这份捐赠,切切实实也包含着程十发全家的一片深情。
老师捐赠家藏古书画的心愿得到了上海市委、市政府和市文化局领导的高度重视,6月18日在上海市文化局举行了庄重的“程十发院长向上海市文化局捐赠家藏书画”签字仪式,市委副书记陈至立、市委常委宣传部部长金炳华、副市长龚学平及市文化局领导同志出席了签字仪式,龚副市长还发表讲话,高度评价了程十发先生的画品与人品,向程十发先生及其家属表示衷心感谢。老师也感谢市里和文化局领导接受了他的捐赠,并且深情地说:“这些艺术品都是属于人民的,我个人保管是暂时的,现在我把它们交还给人民,了却了自己的一个心愿。”老师把他的藏品和一个书画家热爱艺术、热爱国家的赤诚之心一起献给了祖国和人民。
文化局根据老师的意愿,把这百余件藏品全部拨交上海中国画院收藏,同时拨出了专款,精印《程十发藏画陈列馆藏品》。上海中国画院专辟一层楼面作为“程十发藏画陈列馆”,经常展出这些藏品。
程十发老师捐画之举在社会上传为美谈,在画院里也引起了很大的反响,感召了许多画师。不少画家都以此为榜样,要把自己的好作品留在画院,为祖国传统艺术的繁荣兴旺添砖加瓦,出力争光。(作者为上海中国画院画家 毛国伦,本文选自《上海中国画院1956—2016大事记》)